桃都建木

同人归档于随缘居和AO3同名账号(桃都建木/taodoujianmu)

【无双/复问】图穷匕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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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作单个短篇来看也行


11

 

李问睁开发涩的眼睛,明明迷迷糊糊地蒙头睡了一整夜,却还是觉得从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疲惫劲儿来。他把放在床头的闹钟掰过来,不早不晚,正好是六点半。

 

他起来洗漱,泡了碗麦片吃,嚼着嚼着倒尝出一股子腥甜的味道来,舌头在口腔里搅了一圈,才发觉是自己把舌头给咬烂了。没了吃饭的兴致,他披上衣服,徒步从上头安排的小单间里踱到警局,街上人也不是特别多,路边的早餐铺子倒是热闹非常。

 

他穿过警局大门,值班的两个小干事抬头扫了他一眼又跟鹌鹑似的迅速低下了脑袋,他也不在乎,笑了笑,走进了何蔚蓝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坐下来,掏出打火机自己伺候着自己点上了烟。

 

分针走了两圈半,烟灰缸里折了七八根烟头,何蔚蓝才姗姗来迟。

 

她大步流星地跨进来,甩上门,一份厚重的文件夹被她扔在李问面前的桌上,惊起了一小阵细细的灰尘。

 

李问笑着给她递了根烟,何蔚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接过去吞云吐雾起来。

 

“昨晚上听说那位警官终于脱离了危险期,恭喜你啊,何警官。”

 

她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微微放松下来,脸上总算带了点笑,但还是显出疲态来,她说:“也该恭喜你,不然你的事可难办多了。”她点了点桌上的那份文件,“喏,都在这里了,你好好看看,就签了吧。”

 

李问这才翻开文件夹,看着他翻看着里面的文档,何蔚蓝又说:“已经是可以给你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毕竟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确实有很多问题没法跟上头解释。”

 

“辛苦你了,何姐。”李问微笑道,笑容里透着一股劣质烟草的涩味。

 

“不过,”何蔚蓝话头一转,说:“上头没必要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你却得给我一个交代。”

 

李问平静地告诉她:“你就算问我,我也给不了你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我就问你一件事。”她含糊地问他:“那天,在卧室里,床头到床尾的距离,以你的枪法,一枪足矣毙命。你打了五发子弹,还都打在了不同的位置,手抖了?”

 

李问摇摇头,道:“我抱着阮文,是阮文一直在发抖。”

 

女警官抿起嘴唇,干涩苍白的嘴唇上勉强渗出了一点血色,她靠在椅背上,吸了口烟,半闭着眼睛看他,用清冷的声音刺他:“是吗?“

 

李问又点上一支烟,像是叹息一般长长地吐了口烟,他看着何蔚蓝,在两人制造出的烟雾朦胧中,一晃神,还以为对面坐着的是吴复生。

 

当时是怎么回事呢?李问问自己。

 

吴复生当时腿已中弹,他半躺着靠在墙根,三步之外的正对面就是被蒙上眼睛惊恐哭泣的阮文,还有抱着他的李问。就像故意给他时间,他非常缓慢地举起了手里握着的枪,就像是要让他五枪一样。

 

吴复生迟迟不肯扣下扳机,李问却不不能陪他耗着。

 

吴复生到死之前,脸上都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说:“一赔一百万,我赌……”

 

李文知道吴复生知道他会开枪。

 

他确实开枪了。

 

六发子弹,他把五发都给了吴复生。就像他们之间相处的两年,他把他的六分之五都给了他。

 

留下的那一分,大概就叫命里八尺,难求一丈吧。

 

何蔚蓝用打火机连续地敲了敲桌子,铛铛的声音在空寂狭小的办公室来回激荡,震得李问终于回过神来。

 

他夹着烟的手顿了顿,想起了何蔚蓝之前的话,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耸耸肩,说:“嗯,她抖得很厉害。”

 

何蔚蓝不耐烦跟他再谈,道:“行了,你赶紧看完把字签了我拿上去盖章吧。“

 

李问草草翻了翻后面的文件,其实都是之前就看过了的协议了,有何蔚蓝和何局长看着,也出不了差错。他打开一边放着的钢笔,端端正正地在每一页都写下自己的名字,心里讽刺想,这就是他这两年以来最后的终结了,他唯一能留下的不过是一份又一份保密协议里的文字罢了。

 

他签好字,何蔚蓝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不再耽搁时间,起来就打算离开。

 

在即将走出办公室的门之前,她背对着李问停下来,既不转身也不转头,只是问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李问没接话,何蔚蓝似乎也不指望听到什么回答,话音刚落就干脆地彻底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李问才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他笑得不能自已,偏偏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笑得肚子痛,笑得弯下腰来,半天才平复好气息。他弓着脊背,把脸埋在手掌心,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爱他不因为他好,只因为他是吴复生。”

 

他终于想起来他之前一直没让自己想起来的事情了。

 

他真正对吴复生动杀心,不是在加拿大纵火行凶的时候,不是在他违背誓言在泰国大开杀戒的时候,也不是在他杀了鑫叔和他一家老小的时候,更不是在他要李问杀了男警官、见他不愿意就冷不丁地自己开枪动手的时候。

 

而是在他握着他的手、借着他的手拿着枪指着自己的额头的时候。李问直视他的眼睛,在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只看到了高涨的兴奋与疯狂。

 

直到那时,李问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他已经表现出来的还要可怕。

 

他的可怕不在于他不择手段,不在于他睚眦必报,不在于他对手下丝毫不念旧情甚至把行规看得比情谊还要更重要。而是在于对于他来说,人生的意义除了在刀口舔血这条路上一意孤行外别无其他。他犯罪杀人不为钱财,不为地位,不为复仇,他只为破坏与毁灭。

 

李问在真正开枪时突然就明白了,也许对于吴复生来说人生的一切激情与意义就是不断地扩张属于他的犯罪帝国,去攻击,去侵犯。他李问固然想要改变这一点、也许这两年他真的改变了些什么吧——但是他却始终没能为吴复生找到另外一条全新的道路,让他比以前更感觉到生命的活力与人格的完整,让他觉得比以前活得更有意义。

 

所以,他固然可以短暂地用爱驯服他,却永远也无法治愈他。[3]

 

他本应是玫瑰、是美酒、是珍宝——是爱而不是破坏。

 

李问明白了这一点,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他杀了他。

 

爱不是唯一,爱不是最崇高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但爱能让你哭也让你笑。

 

他短暂地在接踵而来的盘问与诘责中忘记了曾经的领悟,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李问揉揉生涩发酸的眼睛,他站起来整整衣服,走了出去,看起来与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走出牢笼般压抑的警局,像来时一样,在林荫小道上慢慢地踩着前人的脚步回去。

 

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麻雀在枝头唧唧地叫着。不知是哪家老先生老太太在庭院里开了录音机,只听见婉转的唱词伴着滋滋的响声从高高的墙后传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铺子里生滚的鲜粥香味和着生煎包的味道一起飘来,让人垂涎三尺,只恨不得冲进店里好好吃上一顿。

 

明明是大好的光景,李问却突然站在路边泪流满面。


——END——

[3]今天我也在疯狂卖《人类的破坏性剖析》的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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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初想写这篇文就是因为想写一个脑的结尾,结果拖了两个月才写完,结局的结构也反复修改了两三遍。

因为时间拖得很长(期间还去搞其他CP导致复问都凉了我才写完最想写的结尾!!!)所以可能跟之前的部分衔接不是很流利。(其实是懒得再写中间一些细碎的情节了)

总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果然我还是应该老实写短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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